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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母校,中国科学技术大学,1958 年成立于北京,明年是她的六十年华诞。一群热心的校友组织了 “我们心中的科大”征文活动。本文是笔者响应这个号召,梳理的一些文字.
(1)
我是 1987年被科大少年班录取的。童年的成长正好赶上中国改革开放初期高速成长的大好年代。 1978年全国科技大会召开,七十年代末在国内兴起了科幻小说热, 媒体上对于陈景润,杨乐张广厚等科学家典型,还有天才神童宁铂的连篇累牍的宣传,在我心中打下了强烈的印记.
报考科大少年班,也很早就成了我的志向.
1986年四月,我在湖北沙市三中就读时,参加全国初中数学竞赛,获得湖北省第一名。记得那年数学竞赛是由山西省主持出题的,竞赛优胜者获得的小册子上,还有刚刚去世的吴文俊院士的题词: “重建数学大国”.
多年后我才知道,沙市曾经和科大失之交臂。科学院在沙市有个干校, 在 1969年科大从北京南迁的选址计划中,除了合肥,还有河南南阳和湖北沙市两个选择.
八六年暑假,一直在积极推动科大少年班建设的科大老师司有和,到沙市参加一个教育交流活动。我有机会被介绍和司老师直接面谈,司老师鼓励我第二年报考少年班.
少年班招生的流程是,先通过统一高考,筛选出四十多名新生,然后再把他们拉到合肥,进行为期一周的复试。复试包含笔试和面试,主要是为了确保学生的质量,防止有人在高考可能的作弊行为.
司老师很早就告诉我,少年班招生,是不看政治和生物分数的。所以我没有花任何时间复习这两个科目。记得生物满分是七十分,我没有任何学习就胡乱应付,居然也得了二十七分。后来我的一位来自黑龙江绥棱县的室友,当他得知我很早就有内线消息,没有准备政治生物后,(而他自己却为背诵政治生物两门课花了 N 多时间),对我表达了一分钟的强烈愤慨和不满.
我对当年和司老师接触的一些细节,都记得非常精确清晰。二十多年后和司有和老师联系上,我再次表达对他当年的提携帮助的感谢,他说已经记不得我原来长什么样了。我猜测他帮助的学生太多,所以他记不住我,是正常的。这种情况我后来还遇到过好几次,二三十年没联系的老师,我对他们的印象很深很清晰,他们对我却记得不太清楚了.
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象,我们的意识都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以为别人的认知角度和清晰度和自己完全一样,但实际情况大多并非如此.
(2)
八七年七月中,高考结束后, 我和父亲去上海和苏杭旅游。从沙市沿着长江顺流而下,一路到上海的十六铺,坐轮船要三四天时间. 父亲有个大学同学,一位姓蔡的伯伯,当时好像在复旦大学任保卫处长,给我们热情的接待.
记得在苏州火车站候车,看到车站墙上有一行大幅标语 “大力开展全国性爱”,不禁一惊,然后发现还有第二行字 “国卫生运动”.
在杭州看完岳王庙之后,坐上回城的汽车,我动作快率先给自己和父亲抢到了座位,而后面一对杭州年轻夫妇和一对外地夫妇因为一方没有抢到座位吵起来了。双方吵了二三十分钟,使用频率最高的对白是“你再说一句试试!”,但遗憾的是始终没人动手。其中一方骂另外一方,大意是“你哪怕是一晚上卖五块钱也不会有人要”。外地夫妇先下车时,本地青年大呼“杭州不欢迎你们”.
七月底把上海苏杭无锡转了一圈后,家中来电报到蔡伯伯处,说是已经收到少年班来的复试通知。这虽然在我的意料之中,但还是让我激动了几个小时.
复试之前我和父亲开玩笑,估计少年班大多数学生都是身体瘦弱不堪的,也许我还可以在里面混个体育委员当当。复试前一天的集体开会时,看到一位来自贵州的人高马大的姓桑的同学,这个想法不得不暂时搁置.
复试的时候很耀眼的一群人是来自苏州高中的同学。他们是专门为了进少年班而培养的,彼此早已互相熟识,叽叽喳喳地交谈。其他外地考生则相对拘谨一些. 四十多个人中,按高考成绩排名,前五名全是来自苏州高中的。我的成绩排名第九. 排名第一的是位女生,就是后来的哈佛教授庄小威,我们班最有希望问鼎诺贝尔奖的同学.
八月初的科大校园,空空荡荡,大部分学生还未返校。那时合肥街头的西瓜,一斤只要三分钱。我们一群十四五岁的小孩,安置在三人一间的招待所,每天在五食堂好吃好喝,非常痛快。白天笔试的时候,一群家长和老师们就在考场外等待聊天.
复试的时候,遇到一位来自安徽宣城的同学,自我介绍时他问我从哪里来,我说是"沙市", 他觉得这个名字很古怪滑稽,”沙市?这个名字怎么这么怪?哈哈".
我回答道, “这就像耳朵为什么叫耳朵一样”。 宣城同学认为我的答复粗鲁不敬,多年后对此事仍耿耿于怀.
三十年后,看看同学们个个人模狗样,或成了院士,基金经理,风险资本家,或成了这总那总,再回忆当年青涩时的各种囧事,除了想开怀大笑,还是想开怀大笑.
(3)
八七年九月初入学后,马上是五周的新生军训.短暂的军旅生活,给人的记忆,是一种极为强烈炽热和新奇浪漫的感觉。这是我第一次远离家门,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年轻学生一起学习生活,一切都是那么陌生有趣.
军训是在蚌埠的坦克学院. 八百多名本科新生和随行老师, 坐着专列从合肥开赴蚌埠。车程只要一个小时,下车后我们集体徒步从火车站走到了坦克学院,遇到了一些好奇市民的围观.
军训的生活是每天晚上九点半睡觉,早上五点半起床出操。每天练习队形,正步走,拉练,唱歌,偶尔还有凌晨一点半突然的紧急集合. 我们有机会跳到五九式坦克里观摩,学习对步枪的分解结合.
理论知识的学习,印象最深的是第一要消灭敌人,第二才是保存自己. 只有先消灭敌人, 才能更好的保存自己.
最后的步枪打靶练习,记得总共打了七发子弹,前两发是测试,后面五发打了三十七环。军训之后很长时间没有机会也没有想过去打枪. 二十多年后再次上靶场,两百多发子弹,很快就打光. 这让我想起, 巴菲特 99%的财富,都是五十岁以后才积累的. 有些事情急不得,条件成熟后则水到渠成易如反掌.
最后的高潮是十月中的军训演讲比赛,我的激情演讲居然在十几个系的参赛选手中获得第一名. 记得演讲开始入场时,估计我走路的姿势非常滑稽,自己感觉不到,但台下同学一阵疯狂的哄笑。这种情况其实生活中很常见,我们很多时候常常自我感觉很好,但旁观者的观点可能完全相反。后来反思总结是,如果自身确实有问题,就努力改正;如果是旁观者的偏见,对我没有实质性影响,那就果断忽略,以我为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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